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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第三十五回 初入名山 金頂雲海爭奇變 未逢倩女 石邊刀光逞神通

關洛風雲錄 司馬翎 8691 2023-02-05
  德貝勒等一行四人,迤邐向峨嵋山上進發。那家人是孫懷玉得力心腹,年紀不過三十左右,極是能幹,名喚孫安。他背上繫著包袱,墜在最後。   他們從後路上山,經伏虎寺,神水閣而到清音閣,已是中午時分。沿路不知多少小廟,他們都緩步流盼,又因許多上山或下山的香客,此去彼來,其中不少是婦女,他們不得不留神去看。眼光不住溜向那些女客,倒像是無行的大家子弟。   他們雖說是緩步流盼,可已比一般人走得快許多。那家人孫安氣喘吁吁,努力跟隨。倒是後來屈軍替他背那包袱,他才勉強跟住。   那清音閣前建有雙飛橋,活像一對翅膀,橫跨在底下黑龍溪和白龍溪兩水之上。兩橋之中,有座飛簷亭閣。門前一副對聯是:雙橋兩虹影,萬古一牛心。所謂牛心,便指下游一塊形如牛心的巨岩。黑龍溪與白龍溪兩水至此匯合,流瀑飛湍,煞是壯觀。

  這清音閣中不忌葷腥,四人步入佛堂,要了許多酒肉,暢意大嚼。鄰桌有兩個漢子,正在據案大嚼,那裝束分明是江湖中人。小閻羅屈軍背過面來,眨眨眼睛,示意德孫兩人。兩位貴介公子,隨便打量兩眼,看來無甚奇特,便不在意。   不久四人都吃畢,步出佛堂,閒眺了好一會。小閻羅屈軍輕聲詫道:啊!原來這兩人住在此閣。   孫德兩人都奇怪道:屈兄何以得知?   屈軍道:我也不過是猜想,那兩人吃完,施施然回後堂去,像回後面休息似的,若是朝山香客,不該捨前而趨後!   德榮道:有一半道理,可是我們管他呢!自己的事要緊。言罷!首先循路登山。   孫懷玉其實不想等到珠兒,他早立定主意,即使見到了她,如德榮發現,也不會做聲。他知道那將是十分尷尬的事情,假定珠兒不肯歸為貝勒姬妾的話。

  一路沿著黑龍山溪旁的道路,經過黑龍江峽,這峽兩旁山石筆直削立,約摸有七里路長。出了江峽,眼前是極密的樹木,山凹處常有雲霧升起,掩映朦朧,使得景物都染上夢幻一般風味。經過三道橋,又走了五里來路,便到了洪椿坪。此刻他們宛如處身於萬綠叢中,他們進廟匆匆一覽,裏面憩息的香客不多,一目了然,不必耽擱,再往前走,過壽星橋,接著是著名的九十九倒拐,山路迂迴曲折,一似走入迷陣。到了九老洞,那兒有座寺,名為仙峰寺,據說全峨嵋的寺觀,以這仙峰寺的素菜最有名。   依了德貝勒,還要往上走,可是孫懷玉把他勸住,一來天色已暮,二來這兒素菜名氣甚大,不可不試。到底歇下了。   那九老洞在廟後,德貝勒要去一探究竟。孫懷玉笑道:兄長你也太急了,這洞日中無數香客,打火把去探洞,誰肯藏在那裏,受這些凡夫愚婦打擾,依小弟看來,大可省點氣力。

  德貝勒聽了,知道甚有道理,可是仍不心息!自己去向和尚討支火把,繞到廟後,入洞探看。不久,他便無精打采地回來,孫懷玉等知他一無所得,也不問他。   翌晨,越過鑽天坡,洗象池。過大乘寺,到白雲庵。這兒便是有名的天花法雨地帶,一片霧氣迷濛,霧中水粒特別大,傳說是普賢菩薩所降的法雨。到了雷洞坪,沿路雲霧凝厚,路旁怪樹古藤,形狀突兀,在霧氣中倏忽出沒。一旁有雷神廟,前面一塊禁聲碑,據說從此處經過,禁止出聲,否則雷神震怒,大雨即降。雖然無稽,卻是極驗。   一邊乃是不知多深的懸崖,幸而崖邊長滿了厚密的樹叢,等閒看不到竟是這麼可怖。繞崖茁生的樹叢,偶有缺口,白雲騰騰湧上,又把缺口補住,的是奇觀。

  過接引殿,七星坡,到天門石。這便是峨嵋金頂的門戶,進了天門,那金頂竟是寬廣無比的平地,金頂正殿屹立眼前。   四人入殿隨意瞻仰一番,這裏是峨嵋絕頂,山風寒勁,吹人欲飛。再出殿外,四下遙望,但見千山萬壑,綿亙天邊,每一處峰頂,都有白雲繚繞,生像神仙所居之境,令人胸襟一清。   大雪山尖峰,高出群峰之上,直欲刺入天際,煞是奇觀,一個和尚告訴他們,殿後還有觀光台,那兒是捨身岩,景象更妙。當下四人徑穿過正殿,爬上捨身岩,縱目遙觀,腳下百十丈處,白雲如海遠延千里,雲濤起伏不定,此湧彼伏,太陽光照在上面,繽紛燦爛,的是天下妙景。   當晚他們在這金頂正殿歇息,德貝勒大覺失望,意氣沮喪。孫懷玉和屈軍卻是中懷俱暢,逸興遄飛。

  晚上,他們由和尚指點,到捨身岩去看神燈。這時,天地烏暗,山風怒吼,孫懷玉和那家人,大有寒意,勉強支撐住。   但見岩下廣闊如海的空間中,千百團青綠螢光,飛舞流轉,最小的也有酒杯大小,飄忽上下,忽隱忽現。有好些飛近入來,大約在三五丈左右,便倏然熄滅,他們目瞪口呆,流連許久。   次日,便待下山,但德貝勒覺著千里迢迢,空入寶山,心中覺得不服,便留下孫懷玉的家人孫安,教他在金頂等候,自與孫、屈兩人,同到金頂後群山訪尋。這一面因為山路陡絕,毒蛇猛獸,出沒無常,故連本地的人也不敢去。他們問不到路徑,便瞎撞一氣,到底連金頂別院也見不到,如何能碰到珠兒?   從上山那晚起算,回到山腰的清音閣,共費了五日工夫。他們午後已過了清音閣,這時,他們是繞小徑下山,一路雲谷林巒,頗堪觀賞,都放慢了腳步,緩緩走著。

  前行的屈軍忽然止步,側耳凝聽,後面並肩而行的德貝勒和孫懷玉,不禁一齊止步。德貝勒功力不亞於屈軍,也隱約聽到異聲。當下命家人孫安,先行下山,在報國寺等候。三人便循聲走出。   漸漸走近,那聲音清晰傳來,卻是打殺喝罵之聲。德貝勒道:這兒名山勝地,怎會有殺伐之聲?我們且去看個究竟。   小閻羅屈軍道:兩位爺千萬別技癢,江湖上禁忌甚多,別犯了人家忌諱,樹立敵人。   孫懷玉笑一下,道:屈兄雖是好意,卻不免稍嫌太小心了!德貝勒也輕輕一笑。三人便藉著樹叢,掩蔽著身形前進。   殺伐之聲,從一片秀麗的林子後面傳來。他們繞林而過,正好旁邊有數塊大岩石,屏障也似的擋住一面。於是三人悄悄縱躍到石後,探首外覷。

  只見林邊石前,乃是一大片細草地,這刻草地中心,七個大漢,兇猛地圍攻四個人,定睛看時,那被圍的四人中,只有三人各持兵器,苦苦抗拒。三人作丁字形站著,在這三人腳下,一個華服少年,哆嗦地蹲在地上,頭也不敢抬起來。   且喜那三人武功都不弱,而七個圍攻的大漢中,只有兩人凶悍出眾,其餘五個便弱得多了。他們同時認出那兩個武功較好的漢子,正是那天上山時,在清音閣中用午飯,所見的兩個江湖人。   小閻羅屈軍輕聲道:怎麼,那兩人果然是守候在此,等待仇家上山,只不知被圍的是什麼人?看那三個保護的人的衣服,卻像是護院武師之類。奇怪的是區區護院武師,本領倒是不弱,尤其那使鋼鞭的,如果單打獨鬥,對方兩個頭兒,怕還要稍遜一點兒哩!

  德貝勒道:中間那少年真沒用,把保護他的人都拖累住啦!   只聽圍攻的人中,有人大吼道:老四,手下狠一點,別讓那萬惡小賊逃竄。呔,無知小輩,你家老子是要定這小賊的狗命,連你們也得賠上啦!話聲吼叫中,手中朴刀舞得更為凌厲,捨命進撲。   三個抗拒的人中,一個忽然哎地失聲大號,右臂已讓那怒吼漢子斬下,當心又加上一腳,撲翻地上,鮮血直噴。這一來守勢更絀,使鋼鞭那人,身手不弱,而且對陣爭戰的經驗似乎也不少,這刻毫不慌亂。手中一支鋼鞭,盤打起呼呼風聲,更見嚴密無懈,他是索性跨在那少年身上,一支鋼鞭,上抽下掃,毫無破綻。   另外那人似乎膽怯,慌亂地亂砍幾刀,一股猛勁衝出包圍,落荒而走。包圍的人讓他自去,並不追趕。於是草地中變成七攻一的局勢。而且那人還得保護腳下的人,不能移動半步,這差事可苦了。

  只招架了片刻,他的腳步屢屢浮動,這是因為招式練熟了,有時不覺要跨步擰身,故此腳下常常想移動。地下那華服少年,綣伏一團,已不成樣子,忽然驚叫一聲,伸手抱住使鋼鞭那人的腳肚子。敢情他是怕這人也離他逃走,故此情急抱住那人的小腿。   孫懷玉義憤填膺,忘了自己究有多大本領,首先伏腰用力一躥,撲下草地,大呼道:以眾凌寡,算什麼好漢,本公子來也!赤手空拳,徑奔戰團。   小閻羅屈軍一把沒揪住他,叫了一聲,急忙縱出來,疾追孫懷玉。   孫懷玉比他到早了一步,見七人之中,有兩人提刀回身急搠,一面喝罵道:殺不完的狗腿,留下腦袋!刀風疾急,一劈頭頸,一削雙足。   孫懷玉素來練的是盤弓走馬,準備陣前殺敵衝鋒,大顯威風的本領。兩膀力氣倒是極硬。但對這種拳腳小巧功夫,卻是平常。當下一個猛勁,揚臂騰身,上奪敵刀,下避敵襲。

  那兩人大叱連聲,刀勢疾變,盤腰削頂,兩下夾攻,孫懷玉吃一驚,猛然一拳搗出。可是人家的刀長,自己拳頭卻短,這一拳等於虛打,眼看刀光臨體,血染草坪。   後面屈軍已如一陣風般轉在他身前,雙臂齊起,使出金剛散手中旋風掃葉之式,彎指如錐,一手斜敲刀身,一手卻疾抓攔腰砍來敵人手腕。高手發招,間不容髮,恰到好處地破解了孫懷玉殺身之厄。   那兩人哪知這矮子竟是以金剛散手馳名武林的小閻羅,撤招不及,噹的一響,那迎頭砍下的漢子,手中刀如被人拿大鐵錘橫砸正著,虎口立刻裂開,刀也脫手飛去。另外那人則喲的一叫,持刀手腕,已被敵人張指抓住,但覺如被鋼鉗鉗著,骨頭碎裂,痛徹心脾。   這原是眨眼間之事,屈軍練就的都是閻羅王召見的重手法,只見他已化為鐘鼓齊鳴之式掌風分兩處捲起,兩名攻襲孫懷玉的大漢,各各慘嗥一聲,已讓他打碎胸骨,心肺稀爛而死。兩個身軀,橫飛出丈許。方才落地。可見小閻羅屈軍手法之重,實是驚人。   兩個死的,都不是圍攻七人中的好手,這刻有人一聲斷喝,又分出兩人來,一個是被喚作老四的好手,使一根虎尾三截棍。另一個使的是單刀。他們見同黨慘死得這麼快,那老四眼睛都紅了,抖起三截棍,呼地斜砸下去。另一個則似乎膽怯,身形窒了一下,才尋隙搠去。   小閻羅屈軍殺戒已破,雄心頓起,縱聲長笑,鏗鏘如巨鐘忽鳴,山谷相應。腳下紋絲不動,兩臂作勢,神態威猛,三截棍挾著風聲,快要砸在脖子上,只見他忽然卸肩沉身,使出將軍解甲之式,那三截棍尖擦耳朵而過。老四真非庸手,不等招式用老,猛然撤回,另一頭已順勢疾射,點向胸膛。另外那漢子的單刀比他的變招快一步,搠向小閻羅屈軍脅下。   屈軍腳下依然紋風不動,穩如磐石。微一側身,張臂一挾,正好將單刀挾在腋下。那人吃一驚,情急用力一拔,正如蜉蝣撼樹,半絲也沒動。急忙撒手後退。   這當兒虎尾也似的棍尖,當胸點到,他連忙側身,伸手一撈,老四已腕上一錯勁,盪開棍尖,竟自撈個空。小閻羅屈軍摔掉腋下的單刀,張臂如鷹,向老四撲去,口中嚷道:好傢伙,真有兩下子,再接我這一下話聲中,施展開金剛散手,掌風山呼急響,一連三掌,把老四打得退開一旁。   另外那個撿起單刀,不理孫懷玉,急急撲向屈軍,為同黨助力。小閻羅屈軍微一凝步,倏然掉轉身軀,迎面瞋目大叱一聲。那人嚇了一大跳,倒退不迭,手中剛撿起的單刀又掉在地上。   孫懷玉心神一定,連忙退開一邊,卻見德貝勒也從石後現身,走過來,兩人站在一起。孫懷玉道:你看!屈兄一人已綽有餘裕啦!   德貝勒輕輕笑道:你魯莽得可以,連千金之子,坐不垂堂的道理也給忘了。他歇了一下,又道:屈兄的輕功較差,否則你也不必受驚!言下大有如果是他德貝勒,早就趕在他頭裏之意。   孫懷玉不以為然地道:屈兄的輕功不弱了,你看他的身形多快   德貝勒道:這樣旋身挪步,不算是輕功。輕功講究衝刺之快,與及跳彈之高。到了妙處,能夠在空中盤旋而下,方是上乘身手。屈兄的外功奇佳絕妙,但輕功則不敢恭維了!   孫懷玉恍然地瞧著屈軍,這時,他乃是一敵三。另外那使鋼鞭的對手只剩下兩人,神情輕鬆得多,可是被腳下那個少年纏拖住足踝,施展不開鞭法,兀是守多攻少,勉力招架而已。   小閻羅屈軍逗弄敵手好一會,那老四紅了眼睛,拚命進撲,如逢不戴之仇。屈軍怒叱道:老爺手下留情,你這廝還不知進退,敢是找死?口中說著話,雙手毫不在意地逼開二柄單刀。老四乘這空隙,棍尾一挑,從下捲進。屈軍錯步閃開,順手駢指敲他曲池穴。老四棍交左手,忽地橫掃,竟是拚著受傷,與他拚命招數。小閻羅屈軍火氣上騰,心中電光石火般一忖:老爺是何等人物,會教你拚命得手?你這廝是不要命啦!   只見他一手撈棍,一手改敲為拍,底下飛起一腳,同時之間,發出三招。老四狂吼一聲,腹腰處被他以大摔碑手掌力,擊個正著,那支三截棍也被他奪去。另外一個漢子的單刀也被他踢飛。只見老四身形平平後飛丈許,噗通掉在地上,再也不會動彈!   剩下一個還有單刀在手的,哪敢進招。呼嘯一聲,掉頭就走。那邊猛攻的兩人,也自望見這邊的情形,只聽那使朴刀的慘厲大叫一聲,掉頭而逃。其餘兩人自然不甘落後,跟著飛躥,剎那間,走個一乾二淨。但草坪上卻有四具屍體,或仰或仆,動也不動。   小閻羅屈軍傲然長笑,聲震山谷。德貝勒和孫懷玉走過去,德貝勒也是大笑道:屈兄技藏已久,今日可打個痛快了!   屈軍道:區區鼠輩,何足道哉!三人不禁相與大笑。   那使鋼鞭的人,扶起地下的華服少年,走過這邊來,彎腰為禮,說道:多蒙幾位仗義,趕走賊黨,在下感激不盡。這位是湖廣總督梁大人的公子官諱士倫。在下徐元盛,敢問各位貴姓高名!   三人見那徐元盛,年紀已屆中年,相貌端正,言詞疏朗,不肯怠慢,各各還施一禮,通了姓名。其中除德貝勒乃是用金瑞的假名外,其餘兩人都以真姓名相通。不過他們都沒甚理睬那華服少年,在他們眼中,湖廣總督也不算什麼,何況他的膿包兒子?   湖廣總督公子梁士倫哆嗦道:徐師傅,我們回去吧,不上峨嵋山了   徐元盛這時不暇回答,自個兒鬆開扶住他的手,彎腰去細察那斷臂的武師。只見他胸前衣服已碎,露出一塊黑色腳印。猛然起立道:陳師父已喪命在那賊子腳下,哼,這些骷髏黨好歹毒,竟穿上鋼底劍靴   德貝勒三人都詫一聲,德貝勒道:骷髏黨不就是十餘年來,在黔貴出沒的盜黨麼?   徐元盛點頭道:正是,他們為首五人,彼此以排行稱呼而不名,這次只有二個首領現身,一是老二,一是老四,稟賦兇狠,奮不顧身。剛才的情形,料各位恩公也看到了!梁公子也不自知幾時得罪了他們,聽他們的語氣,好像曾傷了他們手下徒黨之故   德貝勒忙道:徐兄技藝超妙,應是江湖名手,彼此不必客氣,以後莫再稱以恩公   孫懷玉也重申此意,徐元盛只好應允了。談了片刻,三人便要別去。梁士倫急聲叫道:三位好漢且慢,敢問三位要往何處?   德貝勒道:我等下山,未知公子有何見教!   梁士倫忙扯徐元盛道:徐師傅,我們趕快一道下山,就和三位先生同行!   徐元盛自無不可之理,不過覺得屍身就這樣擺著不大好,便道:那麼可否請三位兄台稍等片刻,在下將這些屍體埋好,再一同下山如何?   三人同時首肯了,徐元盛連忙去拾一把單刀,往林中掘地,屈軍也去幫忙。剩下德貝勒和孫懷玉,便和梁士倫攀談起來。   梁士倫首先展詢邦族,他們當然不會據實作答,胡亂捏說是先世在京城業賈,這次來峨嵋朝山還願,結伴同行。至於那屈軍,則是一位老拳師之後,家傳武藝,甚是了得,和他們均是友好,拉了一道作伴等等。那公子一聽家世,沒甚來頭,言語間便有些生硬,隱隱有擺出總督公子的架子之意。不過,他還怕路上盜黨尋仇,想邀他們做伴,故此未敢露出原形。   彼此不著邊際地交換幾句話後,德貝勒和孫懷玉心中好笑,又覺此人相貌雖是俊秀,卻是言語乏味,舉止可憎,便懶得搭扯。   不久,徐元盛和屈軍兩人,已挖了一個大穴,便出來把屍首抬進林中。又是一會兒工夫,已經埋好。這草地上,只有鮮血一攤,表示出曾經發生過一場生死廝鬥。   五人一同下山,徐元盛飽歷風塵,閱人甚多,見德貝勒和孫懷玉兩人,一種高貴氣度,自然流露。知道不是等閒人物,尤其對孫懷玉極為感念,因為方才孫懷玉衝出來,手腳施展,便顯出武藝平常。正因如此,更顯得那膽色和熱腸之處。故此他對這三人,言詞間甚為敬重,而他見識又廣,江湖的事,無所不知,使他們三人,都對他起了莫大好感。   晚上,一同歇在報國寺,徐元盛抽空告訴梁士倫說,千萬不要得罪他們,等回到梁大人轄境之內再算,否則難保意外。這是徐元盛知道這位公子的脾氣架子甚大,怕得罪了有恩於自己的三人,彼此難過,故此嚇他一下。梁士倫脾氣再大,但已是從刀口中鑽過的人,哪有不怕之理,便結納三人。   晚上,梁士倫和小閻羅屈軍同房,這是因為梁士倫認定屈軍武藝高強,足夠保護自己,而且屈軍內裏雖極剛強,但外表看來十分隨和,故此一路梁士倫盡力和他扯搭,居然混得不錯模樣,於是晚上他便堅持要跟屈軍同房,屈軍無奈答應了。   徐元盛過來德貝勒和孫懷玉的房中,燈下傾談。說過許多江湖事之後,孫懷玉熬不住問道:徐兄身手不凡,小弟冒昧請問,何以兄台會投身總督府,當起武師呢?其實,在江湖保保鏢,不是很好麼?   咳,孫兄有所不知!他道:在下實是無顏在關洛立足,故此投到湖廣總督大人處   德、孫兩人,都詫異望著他,忖想他必有隱痛,只聽他道:實不相瞞,在下在江湖也薄有虛名,人送外號為銀梭,這是因為在下擅用這種暗器之故。幾個月前,在下去賀西涼派宗主移山手鐵夏辰鐵老前輩的七十大壽,哪知碧雞山玄陰教主鬼母,派遣座下弟子一鳳三鬼中的一鳳,到來惹事。在下和好多武林朋友,哪能袖手旁觀,按線報追蹤,哪知錯認了人,憑空鑽出一個名叫石軒中的少年。吃他一個照面,便踩了一腳。兩位兄台要知那石軒中當時全無聲名,甚至師承來歷也不知!而在下雖非俠客好手,卻也薄有聲名,這觔斗如何栽得起?那石軒中真不含糊,拔出青冥劍一一這劍的來歷,在下後來才曉得是崆峒鎮山之寶一一那時,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的關門愛徒,仙人劍秦重在場,便下場動手。石軒中說明十招之內,要秦重撒劍,果然在第十招,將秦重的寶劍打飛。秦重少年氣傲,立刻走了,聲明不回碧螺島。在下一看不得了,便與關洛名鏢頭雙戟將李照神手常公仲三人,合戰石軒中,久未得手。忽然那白鳳出現,施展金針絕技,把李照釘死,在下和神手常公仲也吃了大虧。眼看他們兩個小夥子揚長走了。在下自覺無顏再待在關洛,適好那梁公子厚禮聘請武師,在下便投身督轅,聊作一枝之寄,其實並非素願。後來聽說石軒中單劍力戰玄陰教主鬼母,有天地變色、鬼神號泣之威。雖然究竟鬼母奇功蓋天下,終於把他逼下懸崖而死,但已足以轟動江湖,為近年武林第一大事。在下如知他有這等功力,也不必羞愧逃開了!   一席話,將德貝勒、孫懷玉兩人,聽個目瞪口呆,神魂飛越。孫懷玉急急問道:那石軒中生得什麼模樣?他的劍法怎樣厲害法?他既是和鬼母的弟子白鳳同道,後來又為什麼會和鬼母交手呢?   徐元盛道:這石軒中長得甚俊,面白如玉,年紀看來不過是十八九而已。他的劍法,在下從未曾見人使過,極是奇特,兄台請想,那碧螺劍法稱為天下無雙,但仙人劍秦重被他在十招之內,挑劍出手,可想而知!他的青冥劍雖然鋒利,能削任何兵器,但他的招式,卻少見削斷人家兵刃的,這是因為武林中講究一招一式,乘虛蹈隙,使敵人不得不敗,敗得也心服,僅憑削斷兵器而佔勝,教誰人肯服?這又可想他是真才實學。至於他何以和鬼母交手,這一層在下便不知了!   兩人恍惚在眼前現出一個手持寶劍的俊俏少年的影子來,不勝神往,恨不得當時能夠結交到。德貝勒問道:那青冥劍既是石軒中的,那麼為什麼不是一齊飛墜懸崖呢?   徐元盛微訝道:原來金兄也知此劍尚在人間?這劍不知怎樣會落在火狐崔偉前輩手上,而後來崔老前輩被人暗算,命喪荒山他壓低聲音道:聽說是大內好手殺人搶劍!現在那劍怕是落在大內禁宮之中!   德貝勒暗中忖道:江湖人的耳朵真長,知道此劍在大內中。我本不知此劍如何得來,原來有這段故事!口中便道:小弟也是聽聞此劍在京城,卻不知內情,幸得徐兄指教!   徐元盛忙道:金兄說哪裏話,在下道聽塗說之詞,未足為信!   孫懷玉尋筆找紙,錄下地址,交給徐元盛,道:徐兄爽朗豪氣,小弟正是欽仰,異日徐兄到京去,務請便道賜教,小弟等自當略盡地主之誼他說得十分懇摯,徐元盛更是感激,隨將地址慎重藏好。   當晚,徐元盛回房安歇之後,德貝勒和孫懷玉兩人,儘是以石軒中為話題。德貝勒本來心情鬱鬱,此刻暫時忘卻心事,高談闊論,兩人都極憾無緣與石軒中相識。   孫懷玉道:小弟如能見到他,一定要好好交他一下,還要結拜為兄弟   德貝勒道:此意我也贊成,真是太可惜,我們正是緣慳一面   外面山風吹掠,發出一片濤聲,鐘磬清越之聲,時時隨風飄送進來。四山已寂,夜幕遍籠大地,整座峨嵋名山,已沉沒在夜色之中!挺秀綿連的群峰,清麗的樹林,繞山如帶的白雲,還有鳥啼猿嘯,此時都安靜地藏在黑暗中,靜靜地等待天明。   寺外一條頎長的人影,悄然蹀躞,不時仰空微微嘆息,像是古代的精靈,懷著無恨幽情,夜半悄悄地出現,用輕微的太息,傳向天空遠處   正是:來時無跡去無蹤,而今獨自成惆悵!欲知此人是誰,以及後事如何,請看下章便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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