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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第二十二章 阿爾及爾【註:阿爾及利亞首都。】

天使微積分 葛雷克.凱斯 9329 2023-02-05
  大夥兒看著安妮皇后復仇號在晨曦微光中沉入海底,有些喝了酒的水手不禁淚流滿面。紅鞋倒不會感到哀傷,而是欣慰,就是看見一個人英勇戰死、離開人世時口中都還喊著戰嚎一般。   復仇號的確是壯烈成仁,證據就是他們占據了兩艘輕帆船、綁了一票俘虜、船上的東西全都接收了。而且前一天晚上花了不少時間把屍體拋進海中。其實其中一艘輕帆船也遲早會壞,但黑鬍子認為全速前進的話,也許可以趕在沉船前抵達一個安全港口,當然,來不及的話就全員擠在一艘船上吧。   不過要先找得到沒有這些巴巴利海盜的地方才成,黑子悶哼起來:這可不簡單。   有啥好煩,頭子?阿扯賊笑道:有你在,就算全港口都是這些小子,我們也打得下來。

  說到港口嘛,奈恩說:我倒是找到一個人可以跟你談談。   是誰?   他叫做多曼尼柯.瑞法,是個威尼斯出身的商人。據他說,這船原本是他的財產,六天前被搶了,現在又換我們當家。他還說他知道哪裡有安全的港口。   他是這麼說,但他連自己都保不住。算了,先聽聽看他怎麼說。      多曼尼柯.瑞法下巴有灰色鬍渣,他大手緊緊握拳說: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。除了英語說得不錯之外,這人一雙銅棕色眼珠看來是很誠懇。各位先生請相信我,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。   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顧慮。奈恩回答他。   是啊,黑鬍子附和:誰會輕易相信土耳其人?   先生!瑞法大叫起來,他那張看似五十多歲的方正面孔染上奇怪的紅暈,如果是白人,通常在生氣或困窘時才會這樣。先生,我不是土耳其人,我出身在威尼斯的古老家族,請不要說我是

  威尼托省不就是土耳其的領地?黑鬍子直接打斷。   瑞法張著嘴一時無法吭聲,最後用力一合。是沒錯,先生。他無奈道。   那你是打著土耳其的旗幟出海?   商人雖不甘願但點了頭,臉上的色澤退去。   所以管你用什麼拉丁文名字,老子就是高興說你是土耳其人。   瑞法瞪著黑鬍子一會兒,隨即露出個小奸笑:隨你吧,先生,反正我是商人,又不是政客,你愛叫我土耳其人就叫,以前有人說得更難聽,我還是得笑臉迎人做生意哪。重點是各位需要港口、更需要修船,我也老實告訴各位你們在直布羅陀海峽的這一邊絕對找不到地方,除非你們打算回新大陸。   里斯本不行?西班牙其他港口都不行?   不行。這些地方經常受到海盜攻擊,當地人看見你們一定二話不說直接開火。就算你們撐得過去,岸上的人會直接把城鎮燒掉、還要在水井下毒。當然還有一種可能,就是你們挑到海盜窩了。

  然後你說我們可以去阿爾及爾,那個巴巴利海岸海盜的大本營?   瑞法搓了搓手,神情看來毫無憤怒、恐懼的痕跡。紅鞋邊觀察邊思考:到底這商人剛剛是真的動怒,還是一切都是話術?總之奈恩與黑鬍子都認真聽他說話。   聽我一言吧,兩位。我跟你們說說最近的事情如何?我可以先?   可以什麼?   可以先拿個海盜沒找到的東西出來嗎?   四個人坐在一間寬敞的艙房,陽光從雕琢精細的格子窗射進。瑞法說這船原本屬於他,這時指著一個艙板邊裝滿書本的小架子。黑鬍子聳肩表示無所謂,瑞法便走過去書架邊,手指在邊緣探了探,開了什麼機關。書架移動之後出現一個小房間,裡頭有東西用布蓋住。   唔,還好。他取出一個水晶瓶,要是拖久了,那些海盜遲早會發現吧,這書架的機關不算是非常隱密。總之我們運道好,他們不機靈。

  這是什麼?   威尼斯的白蘭地,口味很棒。來吧,我先喝一口,這樣你們才會安心。他又從同個櫥櫃拿了幾個小玻璃杯,將琥珀色的液體倒進去。瑞法先將自己那杯飲盡,還舔舔嘴唇。紅鞋嗅了一下,他覺得這是水果腐爛的氣味,可是看樣子奈恩與黑鬍子倒是開心得很。   說下去吧,瑞法先生。   好的,各位應該都知道星雨之後   不對,我們不知道。奈恩馬上說。   不知道?好吧,有一天晚上,帶著火的石塊從天大而降,砸得到處都是。那時候我人在克里特島上,看見整片海都冒著煙,天上也全都是火燄。那時候我還以為是上帝放了場煙火,所以之後一星期我每天去彌撒!之後消息傳進來了但也很多消息都斷了,反正法國那邊有人看見一道巨大的火燄、應該是個彗星類的掉下來,在地平線發出一團強光,比日出還要刺眼。他聳聳肩膀:因為要出海,我當然也懂一點天文,可我沒聽說過、也沒在書上讀到過這種事。但西邊真的是一片廢墟了,好像上帝伸手壓垮了英國、法國、西班牙、荷蘭這些地方。英國的聯絡完全中斷,法國有一丁點消息傳得過來,說的都是那邊一片混亂,宵小趁火打劫,災情超乎想像。我猜法國跟西班牙應該在打仗,但是戰況很亂,海軍開始搶百姓、很多人都成了海盜。差不多就是兩年前,摩洛哥的蘇丹開始攻打直布羅陀,他下令不管什麼國籍的海盜,願意幫他打西班牙、願意幫他抵抗君士坦丁堡高門政府【註:即當時上耳其政府,因其政務機關建築構造而得名。】的人,全部可以得到他的保護、用他們那邊的海港,所以說這些海盜可不是你們以前知道的阿爾及利亞海盜了,現在裡頭有西班牙人、有法國人、也有巴巴利人。

  那你還叫我們穿過直布羅陀?   啊,我還沒說完哪。阿爾及利亞海盜現在金盆洗手啦,西班牙、法國、葡萄牙、英國、荷蘭這些地方都已經不乖乖做生意,只好輪到鄂圖曼帝國啦,現在阿爾及利亞、突尼西亞這些帝國領地都覺得海峽暢通才好,你們懂吧?能夠控制貿易的話,賺的錢當然比幹海盜要多,土耳其派了一支艦隊,在幾個月之前搶下直布羅陀岩山島,只有受到土耳其准許的船隻才可以平安進入地中海。   例如你這艘吧。   是啊,先生,我之前犯了個錯,以為出海峽可以在歐洲沿岸發現些生意機會。本來就是個賭一把,可惜賭輸啦,但不也就碰上了各位嗎?如果你們讓我負責交涉,我可以帶各位平安進入阿爾及爾,還可以替各位談妥與美洲那兒做生意。海峽通了、還有人能跨過大西洋,這樣我們當然也多個客人買東西啦。

  黑鬍子咬著唇一陣子沒答腔,只是打量著威尼斯商人。這時有人輕敲房門,提屈示意奈恩過去,開門後看見外頭是水手長柯爾門。   船長,這年輕人說:有事報告。   啥事?   發現其他船隻。   又是海盜?   報告船長,是法國皇太子號跟權杖號。   黑鬍子獰笑起來:很好,這下實力強了就不用太擔心。我會考慮你說的事情,瑞法先生。   這樣就夠了,提屈船長。   瑞法先生,黑鬍子邊說邊起身:要是你說謊,可能會後悔沒讓別的海盜帶走。   瑞法帶著笑容會意點點頭,接著又喝一杯白蘭地。      阿爾及爾的第一眼使紅鞋完全沒有頭緒,橄欖綠丘陵地與雪花石光禿山坡比鄰,月光照耀下看不清細處,他實在想不通城市在哪兒。但靠近以後景物一變,原來白色的山是成堆的象牙色方塊,那數量多到他的語言難以陳述,只覺得是所有的玉米田都收割、去殼後堆成一塊一塊。但再近一點,他卻看見那些玉米堆上有門有窗,於是明白那些都是房屋,同時他對於大這個詞的概念有了徹底的顛覆。

  天空很大、陸地很大、海很大,但自然萬物是天地之初即存在,由太古時代的動物長老、還有擁有太陽眼睛的哈希塔利所創造,原本就應該廣闊無邊。而人類的城鎮也可以這樣大嗎?真是難以置信。這與紅鞋的生活經驗並不吻合,他去過查理鎮、上過費城、當然也在契卡索威鎮居住過,那裡是巧克陶族最大的聚落了,但這些地方都沒給他做好心理準備,他無法理解眼前這是什麼。一個有圍牆、有大門的都市,外頭是裝有大砲的要塞防守,港口一排又一排的船,相比之下自己所處的艦隊根本微不足道。   這是他原本想像中的英國,也是他這次探險想要見到的奇景。紅鞋想要知道,白人打算在自己的故鄉建造出什麼樣的城市,現在他知道了,覺得這十分駭人,不知道如何以巧克陶語或者所知的英語來形容。他直望著城市,細微之處進入眼簾,有許多螞蟻般的人群走動。

  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了吧。他驚呼起來。   站在他身邊的阿扯咯咯笑道:才不哩,差得可遠囉。但想了想他改口:倫敦是大人得多了,不過現在說不定這裡真的是最大的城啦。也不對,那個威尼斯來的傢伙說伊斯坦堡還在哩,聽說那兒也夠大的,這裡只是鄉下地方啦。   喔。   等會兒阿扯帶你去上頭溜達溜達吧。   你來過?   好幾年前到過一次。   有親戚在這兒?   親戚?沒唄。   那是誰養你?   阿扯聽了大笑起來,紅鞋也想到他們的習俗與歐洲人多有不同,當然不免聯想到自己離家多遠。   一會兒奈恩閒晃上來,他換上最體面的紅色軍服與深棕色馬甲:你倆在聊什麼?   阿扯說他可以帶我逛逛阿爾及爾。

  奈恩皺眉頭說:別誤會我的意思,不過我實在不覺得這是好主意。   你覺得俺不能保護他?阿扯悶哼著:俺跟其他人會看著這小伙子!   這我不煩惱,可是這地方我不安心,海盜哪有這麼容易就轉性。   輪到阿扯皺眉頭:你是覺得海盜不夠正大光明就是了?看看那些不做事只享福的貴族,咱們哪一點比不上啦?至少咱們可是用力幹活換頓飯吃。海盜跟海盜港可好哩,這兒更棒,誰管你打哪兒來?誰管你喜歡瑪麗亞、穆罕默德、耶穌還是大魔王?你們那些歐洲人都市算哪根蔥啊。   奈恩冷靜地看著阿扯道:我不是要吵架,說真的我想你心裡知道真相才對。重點是在英國我們都差點送了命,這地方似乎更危險。   你該不想叫咱們別上岸吧?

  奈恩嘆口氣:如果我能決定的話,別上岸最好。   那等著暴動吧。不管好人壞人,沒酒喝、沒歌聽、沒女人搞,能撐幾天?大家可都聽過阿爾及爾有些什麼好貨色,還有人品嚐過哩。奈恩先生你愛攔就攔,看看你擋不擋得住俺。   我說過了,我能決定再說吧,根本輪不到我作主。提屈和卞維爾都跟你意見一致。   他們比你懂水手哪。   應該吧。但還有個理由問題,巧克陶族的朋友別上岸比較好。   紅鞋稍稍皺眉,搓了槎手。雙手好像打從骨子裡冒出一陣癢,雖然是痊癒的徵兆,不過還是讓人心煩。為什麼呢?他問。   你還記得自己說的話吧?如果你出了事,巧克陶族就會跟我們宣戰   這就是你們得冒的風險了。紅鞋回答:我也說過我是要來見識這片大陸,所以我要下去看一看。   還有一點,你身為議會成員之一,得跟瑞法一起上樞密院去,和官員討論貿易問題。   我沒興趣。紅鞋俐落地說:現在不想管,你代替我去吧,我把投票權交給你。   其他人可不會高興。   需要的話我可以親自跟他們說,但我確定就這麼辦。   奈恩似乎有些掙扎,但最後還是點頭了:那阿扯你好好照顧他,不要喝太多喔。   放心交給老子!阿扯這麼說,卻又對紅鞋眨眨眼。      阿爾及爾的街道好像專為酒鬼設計,非常狹窄,就算倒下也有牆可以扶。   紅鞋通常不多喝那種苦水,苦水使人錯亂、使戰士發狂以後軟弱無力。可是這地方催促著人多喝些,加上阿扯、斐南多一旁吆喝,還有飲酒確實使他少去注意街道的臭味。這兒比新巴黎還難聞!另外醉了的話,比較不會注意到當地人銳利的目光。   他後來自然搞不清楚到了哪兒,也不知道一行人要去什麼地方,但猜得到跟女人應該有關。紅鞋並不介意,航海途中他盡力克制、不去想女人的事情,這下子到處都看得見女人,還什麼膚色都有呢。以他的眼光來說,絕大多數並不美,但都有異國風情,可以挑動他的男人神經。其實紅鞋能看見的部分不多,女性大都遮住臉,只露出閃爍雙眼,歐洲人不管什麼天氣都愛拿布料遮身體,這種習俗在這兒似乎是更強烈,可是卻也不明所以地使女子更有魅力,或許這也許跟苦水在血液流動有關。   阿爾及爾遠看很美、進去卻覺得髒亂,這兒的人衣衫藍縷、眼神貧賤,似乎過得很糟。紅鞋想到查理鎮外頭印第安聚落的狀況,那兒的居民沒有尊嚴與希望,成天只知喝酒,如同野狗等著歐洲人賞剩菜吃。當時他年紀輕,受到不小震撼,暗自發誓絕不讓巧克陶族也淪落至此;但到了這兒,發覺此處百姓過著同樣日子,只是程度更甚百倍,而且他自己現在也一樣慘。紅鞋忽然覺得好傻、好悲哀,怎麼連自己也倒在苦水下?   可他一皺眉想要振作,不肯被苦水打敗。有些事情必湏經歷過才會懂,他原本也就想要瞭解大海彼岸是什麼光景,苦水當然是其中一環。一行四人阿扯、斐南多、一個火砲手安伯瑞、加上他自己他們走進一間房子,很小很暗、味道不佳,紅鞋又想到這與當初從海面眺望城市,那白淨明亮的形象實在反差極大。大家在一張毯子坐下,面前有張矮桌子,接著有個大概不到十二歲的小女生過來,阿扯遞給她一枚錢幣,說了些紅鞋聽不懂的話,女孩點點頭後離開。   你覺得怎麼樣啊?阿扯問得很大聲,拿著酒瓶亂揮,然後喝了一大口。   很大。   很大!阿扯重複一次,放聲大笑:是啊,很大,哈!   我還以為來這兒是要找幾個娘兒們來陪呢。斐南多說。   俺叫啦,阿扯答應著:一會兒就來。他把酒瓶遞給紅鞋,一定找個好鮑魚給你。   紅鞋接過酒瓶,但想不通鮑魚指的什麼,卻注意到自己的手無法將酒瓶抓穩。瓶子滑了下去,在地毯上灑出紅色汁液。   他媽的死印第安人!安伯瑞怒罵起來,他有很方正的下巴,是傑克號的船員,也因此紅鞋之前沒機會認識。你他媽的把酒給灑了,真是個蠢野人!   紅鞋喃喃說著道歉,伸手要把酒瓶撿起來,此時阿扯魁梧的身軀卻忽然彈起,兩大步到了安伯瑞面前,一把將他給舉起來、頭朝很低的天花板敲過去。你胡說啥!他吼了起來:你剛鬼叫啥啊?   安伯瑞嘴動了動,阿扯一派不屑地將他朝旁邊一扔,撞進隔壁桌綁著頭巾的黝黑男人間。阿扯又衝過去狠狠踹他一腳,無視那些阿爾及利亞人氣得跟著大叫。   他可是俺見過他媽的最勇猛的人,你這豬腦袋!阿扯叫道:斐南多也看見了,對吧?   對,斐南多附和說:一輩子都忘不了。   阿扯忽然動了腦筋:搞不搞得清楚為什麼他會弄掉瓶子啊?你看看他的手啊!   安伯瑞的手卻到了腰帶上。   你敢拔刀出來,我就扒了你的皮!上帝也救不了你!阿扯咆哮的同時已滿臉是淚,可是房間裡頭許多人都跟著拔刀了。   阿扯!紅鞋開口:冷靜一點,他沒惡意。   鬼才信他沒惡意,你自己說啊,安伯瑞?   我沒別的意思啦。安伯瑞回答,並且轉頭對紅鞋說:對不起。   你看吧,不要再吵了,阿扯。   看看你的手,阿扯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:你為什麼會那麼做?你怎麼做到的啊?   這是唯一的辦法啊。   安伯瑞就一輩子都做不到。   沒這麼厲害啦。可是紅鞋心裡有種情緒,能得到阿扯的敬重真好,使他覺得很驕傲。   斐南多拍拍阿扯肩膀:安伯瑞再多嘴的話,皮膚很黑的他接口說,我就幫你割了他舌頭,可以了吧?現在我們別那麼大嗓門,瞧瞧!妞兒不是來了,要我們過去嗎?   幹麼不能吭氣?咱們怕了不成?阿扯拿刀在那些阿爾及利亞人面前比劃兩下,你以為俺怕這些傢伙?   紅鞋站起來:我們知道你不怕的,你什麼都不怕,我沒見過更勇敢的人啦。   真的嗎?   對,但你還是得讓我看看這些女孩子吧?   對、對,看看這些娘兒們,我的煙斗都要爆啦。但他還是掃視一遍:這些傢伙別把我看扁了就成。   誰敢看扁你呢。紅鞋繼續安撫。   女孩帶他們走入一條窄廊,轉進另一條,頭上光線越來越暗,紅鞋心想天到底有多黑呢?過了一會兒,到了只有門口點盞燈的房間,裡頭有三個女人,其中之一只比領路的小女孩稍微大些,可能十四歲吧。至於另外兩個,一個大概三十、另一個可能有四十了,阿扯歡呼一聲。   總算進來啦,少了安伯瑞那混帳可就不用分了。他衝進房內摟了最近也最大的那女人張嘴就親,那女子沒反抗,但紅鞋也不覺得她有什麼回應。   斐南多拍了紅鞋的背:選一個吧。他忽然覺得很暈,想到自己一定是喝了比預期還多,而且蘭姆酒、葡萄酒都吞下肚。可以確定的是他還沒習慣喝酒,所以忽然又覺得有點悲哀。   最年輕的女孩子挺漂亮的,紅鞋選了她。雖然年紀小,對於和男人親熱她可不陌生。紅鞋躺在一張毯子上,她幫忙解開長褲、吻了他,又脫掉自己的衣服,纖細的身子趴了上去。紅鞋身體一震、有種隱隱約約的興奮,伸手摸了對方的臉。女孩將臉靠在他掌中,門口傳來的蒼白光線映在她眼珠上,看來跟死屍一樣毫無生氣。   他正跟個死掉的女孩做愛。紅鞋伸手要推開她,不過不願意太大力。起初她還沒會意,以為他想要換種玩法,但他一直用手擋,輕聲說:不要、不要了。   下一刻世界彷彿分裂,他忽然到了傳說中的骨殿,四周都是亡者,女孩也變成孩童的枯骨。他忍著慘叫,並意識到自己突如其來的悲傷並非自然現象,是種熟悉的感受。   他的陰靈、在英國創造的那一個居然死了,只是因為他酒醉,所以沒有立刻察覺。這下子他發現了,當然也知道自己受到攻擊,可是偷襲他的東西已經跑開,紅鞋想用靈力化成的武器去攻擊,但對方只是猖狂笑著遁入黑暗。他心想那嘶啞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匡納卡夏,也就是先前的歐卡.納哈落、可怕的納.魯撒.法拉亞。他試圖追過去報一箭之仇,但敵人除了邪惡的氣味之外早就逃得無影無蹤。   他邊哭邊縮到角落,全身顫抖中拿起自己的刀,有一瞬間想要切開自己的喉嚨好結束這種痛苦,他想逃離這死者國度、這已經送葬的城市與生命。紅鞋就這麼緊緊抓著刀好一陣子,但最後沒了力氣、痛得鬆了手,世界一轉後他吐了,將頭靠在石牆上磨啊磨地希望忘記一切,而最後一切也真的從他心中消失。   過了好久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給人扛著,耳邊傳來阿扯充滿喉音的笑聲,鼻子有海水的鹹味。他希望自己也沒有死。      紅鞋揉揉自己的頭,順便看見馬瑟眼角餘光看著自己,態度頗是不悅。   我們只有一點時間好好考慮,黑鬍子說:不過現在決定最好,還可以準備一下。   此行目的已經完成一部分,卞維爾開口:我找到幾個法國人,知道那邊的情況,我的評估結果是最好回殖民地去。   馬瑟搖搖頭:我不同意。   艙房另一邊的人是瑞法,他出聲了:各位,不管你們在這裡談成怎樣的大生意,到威尼斯去我都可以幫忙談到更好的條件啊,你們到那邊可以直接跟鄂圖曼帝國的蘇丹做買賣啊。   還有你家吧?是不是跟殖民地的交易,都能讓你賺些佣金?   瑞法咧嘴一笑:我可沒否認過這對我也有好處喔,但我說過這是雙贏啊。   說得好,黑鬍子答道:那些口口聲聲說自己沒賺到好處的人,鬼才相信咧。   先生,卞維爾雖然看著威尼斯商人,但顯然是昭告全場:我知道現在脫隊前往法國並不是很有道義,但顯然法國還沒有滅亡,所以我必須和祖國取得聯繫、搞清楚要支持誰。恐怕我這邊幾艘船得與各位告別了,雖然遺憾,但想必大家也早知會有今天。   當初的協議是大家會一直保持合作,馬瑟出言提醒:希望您不會毀約。   您這真讓我兩難,卞維爾答腔:一邊是約定,一邊是國家。   您在出發之前下就說過碰上兩難時,打算怎麼決定?   不一樣。我當初說的是絕不與祖國軍隊聯手攻擊大家、必要時甚至不惜與同胞一戰。現在這兩種條件都不存在,何況得知的真相遠超過當初所預期。   先生聽我說句話吧,拜託。瑞法說:如果您直接行船回法國,那邊的海盜一定直接把你炸沉,這我可幫不上忙。但如果您願意先把我帶回威尼斯,那我應該可以調動三艘船協助您,同時蘇丹也會出力援護。如果法國那邊還可以做生意,我會跟商家聯絡,這樣應該可以幫到您的忙,而您是個貴族、是個軍官,當然也可以幫我打通關係。我只是希望您能有些耐性,他壓低聲音,各位請聽我說,威尼斯遲早要與土耳其人談判,我們必須與信天主的國家結成同盟,否則孩子全都得信回教了。不管你們對威尼斯人有什麼偏見,那邊大部分人心還是向著天主教,有很多事情我們都瞞著高門政府。各位考慮一下,想要跟穆罕默德的信徒碰頭,還是想要跟天主的人做生意呢?   你們知道我會怎麼回答。馬瑟說。   喔?黑鬍子低呼著:清教徒這下願意跟教宗講和啦?問我的話,信啥教有差嗎?只要東西最便宜,那就對啦。   不管教宗如何,好歹也信天主。馬瑟委婉回答,可是,紅鞋倒很肯定以前這牧師的說法不一樣。我願意試試看。   卞維爾嘆口氣:我得說你的提議很有道理,瑞法先生,但是我真的想趕回去看看故鄉同胞。   在威尼斯也有一些你的同胞。瑞法勸說著。   黑鬍子嘴裡一陣的不以為然怪聲:地中海那兒是蘇丹的大本營,他點破了,去那兒可不保險。   看樣子,馬瑟接手:又是巧克陶族的朋友要做最後的裁定了。   紅鞋帶著睡意望向大家:我想回家。他靜靜說,我已經受夠你們這片舊大陸了。   還有這兒的酒吧。馬瑟酸溜溜地說。   對,你們的酒也一樣。我想回家。   那就說定黑鬍子正要嚷嚷。   可是,紅鞋打斷他:這樣太懦弱了,不是我的作風。我的伯父、許多我愛的人,前往費城的路上都送了命,只剩我一個人。我是往生者的眼睛,也是還存活的族人的眼睛。不管我自己怎麼想,我還得考慮他們的立場,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要去威尼斯,我要弄清楚是誰偷襲我,他暗自思忖:為什麼趁我到了海的另一邊、白人的國度,才讓我這麼難受?紅鞋有一次想起歐卡.納哈洛的警告歐洲人會為靈體與巧克陶族帶來末日。他想知道這番話的真實性,如果只是個謊言,那麼想要隱瞞的事實又是什麼?   他回神後發現,除了奈恩以外,其餘人都訝異地瞪著他。過一下子,馬瑟才翹起眉毛,那麼他說:應該有結論了。   沒錯。黑鬍子咕噥說:九具棺材往威尼斯出發,漂亮。   紅鞋心裡其實很想附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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